李元

潘多拉之匣中的光

(时隔许久的更新。希望能有时间继续写吧。)

(ps. 题目取自席慕容的《山月》:在四月的夜里

 袭我以郁香 袭我以次次春回的怅惘)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山月

    “就像繁花盛开在阴云密布的夜里。连月亮都不屑关顾的地方,有了浓郁的芬芳。” 


        窗前灯影摇曳,厚重的黑暗中一朵孤独的花。 宿舍中安静下来,唯有四周深深浅浅的呼吸声。郑世勋缩着脖子环视周围,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时,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,从桌上够到他的国文课本。翻开书页,一张平整的信纸滑落到他手中。他从校服的口袋里摸出那只带着体温的钢笔。自离开朝鲜,他一直随身带着海振老师留给他的钢笔。当然伴他身边的还有右手上扭曲的伤疤。这些蛛丝马迹是他以血肉以真心,试探爱情摸索生命的佐证。然而钢笔早就写不出曾经绚烂如夏花的句子,那狰狞的伤疤渐渐褪色。对于他父亲、日本的老师同学们来说,郑世勋此番是浪子回头、走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只有夜深人静时,世勋才得以面对“镜子”中真实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给海振老师的信,不知写了多少封。偶尔被同学撞见时,他都说是寄到家里的。然而这些信的下场,基本就是宿舍角落的火盆。连地址都不知道的信,是在骗谁呢?可是他停不下来。有时世勋在想,Hikaru小姐是否带走了他作为少年人的勇气?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度过每个夜晚。再也没有人靠着他的肩膀陪他写下足以让他骄傲很久的作品。于是他又成了那个得不到爱的、悲哀且孤单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每每少年下定决心想要释怀,却又于梦中回到那一方小小的“家”。他心甘情愿地为七人会的先生们四处奔波,忙得不亦乐乎。那些相互交织的笑声,飞舞的笔尖和跳动的酒杯,孕育出隽永的文字。稍纵即逝的幸福便足以让世勋发光发热。而他永远无法忘却:海振老师温柔如水的眼中映着灯影。世勋可以坐在海振身旁凝视他,直到笔尖的墨水干涸,直到海振发现自己的目光后笑着揉乱他的头发,直到他抽泣着醒来发觉自己满脸泪水。他怎能释怀? 他勇敢过,追逐纯粹的爱恋并为之赴汤蹈火。 他似乎一直都很懦弱,一旦离开光便陷入迷茫。 他轻轻叹息,将泪水化作文字。


致海振老师    

     请您原谅我如此不知好歹。 

    上次我去探望李允先生时,他叫我不要放弃写作,因为您不希望我这样做。他说您会为我骄傲。  我不敢奢求您的骄傲。这一次我想坦诚地告诉您:我还困在那个春天,无论如何也学不会释怀。

       我学着装成日本学生的模样混在他们中间。我学着变成我父亲期待的郑世勋。我学着忘掉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。可是我迟钝得像块石头。所以反反复复地纠结过后,我还是写下了这封信给您。  无论发生什么,我仍喜欢书页飞舞、喜欢笔尖和纸墨的缠绵、喜欢屏住呼吸看您写作。原谅我的冒昧。可是您对于我,曾经是、现在仍是世间独有的温暖。  就像繁花盛开在阴云密布的夜里。连月亮都不屑光顾的地方,有了浓郁的芬芳。  先生,我那时不懂得如何表达我的想法。现在我终于明白了。  先生,我愿意孜孜不倦地写下去。  您能教教我怎样去爱一个人吗?    



 一如既往地期待您的回信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郑世勋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三月九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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